西弗勒斯·斯内普走进马尔福庄园光线昏暗的门厅。他走得很镇静,脚步踩在华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墙上那些脸色苍白的画像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看过他的头发、肩头、长袍,最后停在了他放在一扇门青铜把手上的手上。
“快打开啊。”一个马尔福稍稍张开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快打开啊。”
但门还不等斯内普转动把手就自己开了。墙上的画像纷纷敛目闭嘴。斯内普面色如常,只是走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似乎用于正式进入客厅或主人家书房前的短暂候客。尽管如此,这里的装潢仍旧非常考究,华丽的壁炉燃着炉火,上面摆着几件贵重的金银器,泛出的金属冷光映出屋中几个人的面容:卢修斯抿紧嘴唇,紧张而惶恐,好像在为刚刚说过什么的话后悔;纳西莎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只有影子同身边站着的丈夫稍微叠了一角;贝拉特里克斯身体陷在门边的小沙发间,眼睛肿胀,面色苍白,然而嘴边泛笑,手指神经质地拨弄弯曲的魔杖。他们在门打开时同时望过来;金银器中映像一闪而过。
只有坐在屋中桌子后的某个人的脸始终藏在阴影里。斯内普只看得见他闪闪发亮的红眼睛,以及从影中露出的白得诡异的手。
“西弗勒斯。”伏地魔用清晰的声音说道,“你来一趟可太不容易了……看看,卢修斯刚刚还等不及向我问起你。”
卢修斯不易觉察地抖动了一下。斯内普抬起脸看向伏地魔。
“邓布利多非常警觉。”他说,“在哈利·波特那次遭遇后——他非常关注学校里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他顿了顿,“我是为数不多有机会接触他的人之一。”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然而伏地魔语调单调,他双手交叉在桌上,呈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好吧,说说你从霍格沃茨带来的消息——啊,”他似乎注意到卢修斯,“我们的小德拉科做的如何?”
“他——他会好的——他来信里——”卢修斯试图说话,但被妻子按住了手。
“好吗?”这个词仿佛极其迅速地刺了一下房间的空气,伏地魔冷酷地提高声音,“我把我的秘密交给他,让他带着我的大秘密进了霍格沃茨……只是要他付出一点时间、精力和行动,就能完成一项前所未有的、光荣的任务……”他慢慢说,“可是德拉科似乎嫌我交给他的任务太轻了,太轻视他了,他是不是悄悄发过誓,要让人看看他的本事呢?——可他愚蠢的冲动行为——不光没有杀掉哈利·波特——我说过那男孩是我的——反而让那个挣脱他幼稚夺魂咒的女孩抛出了我们的事情……”他冷冷地笑,声音怪异,“现在,他的父亲告诉我,他会好的。我是不是该重新让你定义一下‘好’这个词呢?”
“主人。”在卢修斯面色惨白地擦去唇边的汗时,斯内普开口道,“我不能留很久,邓布利多等我回去给波特检查。”
屋中短暂地陷入沉寂。炉火噼啪。片刻后伏地魔目光从卢修斯身上转回来,没有唇的嘴扭曲出一个微笑,他稍微抬手;斯内普就此继续说话。
“邓布利多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对重伤的波特的照顾和防护,一方面是魔法部求他帮助的那些事;在这两项本就难以分心的工作之间,我相信德拉科——”斯内普并不呈现出多余的情绪,继续往下说,“那些小小的……破坏工作,的确也起到了一点作用。邓布利多不得不把更多的权力和事务交给我,或者其他院长……主要还是我。”
“是吗?那么照你的估算,邓布利多会在圣诞节前用尽精力、就此猝死吗?”
门边发出一阵低低的、不掩饰嘲笑意味的笑声。贝拉特里克斯在笑;她不久前才从阿兹卡班出来,然而笑声仍然没有失去那份疯癫的狂热。斯内普低着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很快,伏地魔就高傲地挥了挥手。
“算了……我从来不指望……但我知道他总会死的,他是必死无疑的。”他说,“只要德拉科不把我的秘密丢给他……他不会的,对吗?”
没有人表示怀疑。卢修斯和妻子一起飞快地点头。
“现在我们来说说另一件事。”伏地魔说,“我对一个人非常好奇。这个人此前一直做着对我们的破坏工作。和其他一些愚蠢的反抗者不同,她似乎知道不少我们的内部消息,对我们——甚至是我——非常熟悉。卢修斯和诺特之前提供过她的消息,我们赶上了最后抓住她的时机,可令人吃惊的是,她居然还是逃跑了——
“看来我们都知道我说的是谁。她的头像现在贴在魔法部头号通缉令上,我们原想,在有踪丝的情况下,即使是魔法部那群乌合之众,抓她最多不过三天,可她至今仍然无影无踪。我很好奇……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一个得力的、勇敢的人,帮我做一件事……”
他话音未落,原本摆弄着魔杖的贝拉特里克斯便从深陷的沙发中挺直脊背、直起颈项,神情激动而渴望。她鼻翼扇动,脸上浮出一条急切猎犬的影貌。
“……追踪她,找到她,把她带到我们之间来。”伏地魔说,“最后一条并不必要,可以杀了她:我们不知道她还有多少秘密,还会找到多少秘密。我只要看到尸体,知道她死了,也足够。”他慢悠悠地说,“你们认为有谁适合去做这件事呢?我的食死徒们,有的不够勇敢,有的不够有能力——有的呢,忙于其他事务——”
“没有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了!”
贝拉特里克斯尖叫着一跃而起,披头散发,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
屋中炉火噼啪,金银器的映像中,所有人一起把头转向她。光影交界的地方,那双泛着诡异珍珠白色泽的手短暂地停顿,然后轻轻拍了拍,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