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解脱便是安宁,那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是好生安葬,还是化为一团尘土飘散世间,鲛人没得选,但是他们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结果。
这些道理沈平芜从前不懂,可如今瞧着男人同样被火光舔舐的侧脸,刀削般的下颌紧绷,尾睫轻翘,眉眼间尽是肃杀。
她好像懂了。
懂了为什么鹤春山寻死。
“过程不重要吗?”沈平芜轻轻抬起头,望向鹤春山的视线认真又执拗。
“如果过程不重要的话,你为何一心只想死在我手中?”
这一句话就好似震耳欲聋的雷声,连带着鼓动着鹤春山那本就贫瘠迟缓的心脏,引起了共振。
他先是一愣,捏着鬼玉的指尖微动,腕间的红绳将白皙的肌肤勒出红痕。
他漠然片刻,缓缓开口。
“因为冤有头债有主。”
“咳咳——”沈平芜猛地倒吸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剧烈地咳嗽着,一张小脸变得通红。
“怎么就冤有头债有主了?”
鹤春山站直身子,微微歪头,垂下的乌发露出如玉般俊朗的容颜,“不是你唤我出来的吗?”
“我当时是听到了有人唤我名,我才来的。”
沈平芜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出,她本以为是自己丢的那个牌位起了作用。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念了鹤春山的名字。
好吧,那确实也算是个冤有头债有主了。
一行人略微整顿片刻,便按照一开始规划的路线朝着小道走去。
祝遥光显然对于这条路有几分熟悉,她一边走一边扭头沉声道:“这路通往皇城最大的百宝楼,乃是富商与达官贵人都会出没的场所。”
沈平芜毫无波澜地听着,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思索着别的事情。
鹤春山如果真的是被自己喊出来的话,那必然与自己有种某种联系才对。
难道说自己的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素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粉白狐狸面具,沈平芜睫羽低垂,眸光深思。
夕阳残絮,酒楼高歌。
身着轻纱的女子手持焰火,将百宝楼每处琉璃灯盏点亮,幽蓝色的火焰骤然亮起,室内一派繁荣热闹。
沈平芜等人坐在大堂的散座上,听着台上激情慷慨的说书人讲述着爱恨情仇的故事。
一侧等候多时的侍女迈着碎步上前,将手中的白釉酒盏摆放在他们面前,暗紫色的酒水顺着光滑洁白的瓶身倾倒在他们的酒杯中。
沈平芜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着戏台上说书人的故事。
今日,说书人讲的是关于人妖相恋的悲惨故事。
“那书生近水岸才发现,在瀑布隐约中竟瞧见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说书人的语调抑扬顿挫,本来老套的故事竟然也讲得津津有味。
沈平芜在台下听得也津津有味,许是坐在大堂内的她们四人实在是太引人注意。
时不时便有身着薄纱,身姿曼妙的美人靠近,芳香弥漫在四座。
“公子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沈平芜正听着话本子呢,耳边骤然响起一道甜腻清亮的声音,一扭头,便瞧见了一位眉目清冷的女子俯身靠在鹤春山的手边。
女人唇上的胭脂殷红,眉心处点缀着一朵海棠图案,风情中又带着些许清冷。
又好似坠落凡尘的明月一般。
沈平芜都难免眼皮一跳,落在那美人身上的视线再也移不开。
可偏偏*鹤春山如今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