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素净的姑娘坐在第一排,和其他所有观众一样,为她虔诚的鼓掌,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也更淡。
闻染又绑起马尾了,就像高三时那样。
舞台上的灯光太亮也太刺眼了,她根本瞧不清,这个从高三时一见她就会红了耳朵的姑娘,现在还会为她红一红耳朵么?
或许不会了吧。所以闻染才会重新梳起马尾,露出一双玉白的耳尖。
舞台上的灯光,似黯蓝的月,让许汐言想起在高三校园的琴房,她面前是一架有个琴键不准的钢琴,闻染静静坐在她身后的墙边,听她改了琴谱,避开那个琴键,去弹《月光奏鸣曲》。
所有人?*?都在等许汐言退场,但许汐言扭头,对着后台微扬下巴示意了下。
很快,工作人员呈上一只话筒。
许汐言握住,扫视观众席,淡淡的笑意:“如果,大家方便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
观众席鸦雀无声,继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爆发出一阵震耳掌声。
许汐言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重新走回琴凳边,落座。
那是一首《月光奏鸣曲》。
很多有幸莅临了那一场演奏会的观众,事后回忆起来,都说——“那样的旋律不似被许汐言弹出来的,而是像月光一样流淌出来的”。
随之倾泻的,是无数人的青春悸动,被那段旋律勾了回来:
无聊数学课上,当你撑着头对窗外发呆,抱着试卷路过窗口的邻班女孩;
英语课上,你跟着全班的声声诵读,却在那声音间仔细辨别,操场上体育课的班级里,有没有你暗恋的女孩打排球引发的欢呼,其余人热烈叫着她的名字;
傍晚校园,你坐在乓乓球台边沿,一下下晃着小腿,听广播里传来学姐清冷的声线……
或许每个人青春悸动的心思,都以“遗憾”为名。
而许汐言指尖下的月光,句句不提遗憾,句句用温柔铺写遗憾。
直到一曲终了,许汐言站起来,再次拿过话筒:“以后在公众场合,我不会再弹这段旋律。”
她说完鞠了一躬,便走下舞台了。
闻染跟着散场的观众,走出演艺中心。人太多,根本打不到车,她也不急,就顺着路沿往前走。
她也不知自己在找什么,一直走到路边种着的一排香樟边,她坐到对面长椅,给自己点了支烟。
陶曼思给她发来信息:【你在哪?】
这……闻染环顾了下四周,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你怎么有空给我发消息?】
【张哲文刚把我送上出租车。】
【你们这么早就散了?】
【我不放心你呀!】陶曼思又问:【你到底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一路乱走过来的。】
【那你分享个实时地址给我,我打车来找你。】
【好。】
不一会儿,陶曼思到了。
闻染站起来,两人循着窄窄一条路沿,脚跟抵着脚尖,双脚交替着慢慢往前走,要是从路沿上跌落,就算“死”了。
她俩从小内向,也不跟其他女生一同玩游戏,这是她们小学时的消遣。后来上了高中,有时晚自习上课前无事可做,她俩还这样玩。
这时闻染背着帆布包走在前面,陶曼思跟在她身后。听闻染走了一段后问她:“曼思。”
“嗯?”
“你是怎么猜出……我喜欢的人是她的?”
“怎么说呢,一旦知道了你有喜欢的人,回想起来,就会觉得你对她太不一样了,特别的冷。”
闻染在前方轻轻一声笑。
陶曼思忖了忖,还是问:“你们俩怎么样了?”
“结束啦。”闻染往前走两步,转身,冲陶曼思笑着,倒退着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