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雩之前就在半夜出去玩过,清楚自己想这样直接出城难度有多大。
八成,半道上就被守卫给抓了回来,打入地牢。
然后明日新科状元夜闯宵禁的消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京。
按照陆雩的计划,他打算去之前的烟柳巷之地藏身,待天一亮就找车出城。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他浑水摸鱼的概率大。
再者,季半夏可能也想不到他会故地重游。
“站住!宵禁时分,何人胆敢夜行!“
陆雩刚拐进暗巷,迎面撞上两名手持长枪的金吾卫。月光照在寒铁枪尖上,映得他额角渗出冷汗。
“两位军爷,我就是路过,迷了路……”他眯着眼,试图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蒙混过关。
然而那金吾卫却提着一盏煤油灯上前来,要仔细查看他的面容。
陆雩暗道糟糕。眼见守卫要抓他胳膊,巷尾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有贼!往东市跑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年长那个揪住陆雩衣领冷冷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七八个蒙面人从屋顶跃下,为首者甩出三枚铜钱击灭灯笼。陆雩只觉后颈一痛,便陷入黑暗。
再睁眼醒来时,看着眼前熟悉奢华,古香古色、金碧辉煌的摆设景物,陆雩沉默了。这金灿灿的一切,包括自己身上盖着的烫金丝龙爪丝绸锻被,普天之下,能用上的,大概就只有一个人。
显然,他又回到了皇宫里。
天还未亮,大殿内此刻空无一人,几缕穿堂风吹过,拂得帐篷白丝左右摇摆。烛火跳动,暧昧的火光在墙上打下投影。
陆雩呆呆地坐在床上,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季半夏的掌握之间。
他刚试图逃离京城,对方就早有预料把他给抓了回来……
这个曾跟他日夜同塌的人,在这时变得无比陌生。
陆雩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当然,他确实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季半夏。
毕竟对方就连性别,都是谎言。
“吱呀——”
鎏金殿门被推开时,陆雩正低头看自己被解开的凌乱衣襟。不知何时,他的外袍已经被褪去,里面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肌肤上,隐隐还有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红痕。
听到开门动静,他猛地转身,只见季半夏披着玄色龙纹大氅立在月光里,指尖还勾着他逃亡时随身携带的包袱。
“爱卿这大半夜的,怎么把这么多银票随身带在身上?”年轻的帝王随手将包袱扔在波斯地毯上,羊皮卷轴咕噜噜滚到陆雩脚边。他语调清冷,带着一丝嘲讽:“这是要去春桂坊招名妓?怕是买下十个姑娘的初夜都绰绰有余了。”
如果忽略他语气中的一丝酸,这番话大概就是对臣子行为不检点的质问了。
陆雩没由来有些心虚,磕磕绊绊解释道:“不、不是……我就是路过……”
季半夏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眯着眼看他道:“陆爱卿还真是雅兴,明知京城宵禁,却三番两次出现在烟花柳巷场所,还总称是误会。你这让朕,如何信你?”
他着重咬着“朕”这个自称,落在陆雩耳朵里,如惊雷炸响,瞬间让他清醒。
陆雩意识到,对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半夏了。
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心虚。
是季半夏骗他在先。
“我想跑。”陆雩抬眼看着他,平静道:“我不想当这个状元了,我想离开京城,从此闲云野鹤,山水人间……”
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对方,季半夏忽而逼近,双目冷然地盯着他,压迫感十足。
他就这样,被对方生生压在了龙塌上。
呼吸喷薄,极其阵阵战栗。两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陛下!”陆雩喉结滚动了两下,后腰撞上龙纹玉枕,腕骨已被鎏金锁链扣住。季半夏跪坐在他腰间,明黄寝衣领口滑出半片雪色胸膛,哑声道:“你白日刚才发下誓言要辅佐朕,夜里就收拾细软——状元郎的承诺,原比晨露还不经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