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张亲王顿时沉下心,视线落向一旁沉稳内敛的太阴圣女,竟然真看不出疯癫之症,只得收敛心神道:“可小女太过年幼,又体弱多病,绝不是圣女良配,与其将来多事,还不如现下及时止损。”
当年内妇就是因生产而亡,张亲王自是不愿见小女经受如此危险,因而才冒着跟太阴祭司不合的风险欲退婚。
语落,太阴祭司眉目不悦,目光落向不满婚事的张亲王,心间亦有些怒火。
皇帝都不会如此言语,这位任职太宰的亲王,未免太狂!
正当高座屏风之内充斥危险气息时,太阴圣女不急不缓的出声:“张亲王倒不必如此忧虑,两家婚期不急,大可日后再慢议,若非要抉择,倒不如请贵王女一道问询意见,如何?”
张亲王目光略微意外的看向这位神态自若的太阴圣女,颔首道:“好。”
此事早就商议妥当,所以张亲王并无不放心。
于是张亲王便欲让亲随去唤张琬,没想那位太阴圣女却施施然起身,颇为宽和的出声:“稍等,今日贵王女及笄宴,本圣女还未祝贺,正好去一趟。”
眼见太阴圣女离开屏风,张亲王目光有疑,奈何对方有理有据,只得陪同太阴祭司共宴,试图缓和些许紧张。
此时堂内人声嘈杂,而忙着应酬宾客的张琬,哪怕是喝甜酒亦喝的面颊泛红。
正当张琬掌心接过甜酒时,周遭宾客却都噤了声,很是恭敬退避离身,仿佛敬畏神灵般拘谨。
张琬心间疑惑,稍稍偏头,圆眸满是诧异,而后浮现恐慌,身形僵持的看着如月照人般款款而来的坏女人,心间七上八下。
这一刻张琬觉得坏女人做什么骇人举动都是合理。
谁让自己毁约失信在先呢。
“怎么,难道王女醉了?”坏女人抬手接过侍者酒盏,神情如常的出声。
“没、没有。”张琬难掩惊诧的看着坏女人秀美眉目间神态变化,眼睛都不曾眨动,生怕错过半分异常,迟缓应道。
坏女人,她这是恢复神智了么?!
不过坏女人对自己的称呼变得好陌生啊。
又或者说张琬从来没有听过坏女人这般称呼自己。
及笄宴,更改称呼是以示尊敬,不过坏女人对于自己很显然没有这份心思。
而对于少女的探究目光,秦婵并没有避讳躲闪,反而离得更近,美目犹如铜镜般审视她眸间的恐慌胆怯以及不敢置信,幽幽道:“据说张亲王决定今日宣布联姻作废,王女是知道这事的吧。”
话语里没有半点问询之意,分明就是确凿无疑的陈述。
这更是让张琬一下坠入冰窟,更不愿欺骗隐瞒,只得颔首,喉间艰难的应:“嗯,我知道。”
原来坏女人是来处罚不守约定的自己么。
“王女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真是令人失望啊。”坏女人举杯轻碰张琬甜酒,话语说的很轻,却如同烙铁一般烫的张琬羞愧不已,而后仰长纤细玉白颈子饮尽酒盏,像极云雾间傲气凌人的仙鹤。
而张琬觉自己则像被坏女人衔住的草环,很快就会被她自万丈高空厌恶丢弃,只得低头配合饮尽甜酒,不欲让宾客们发觉异常。
忽地,坏女人抬手停在张琬耳侧,像是往日照抚般轻柔姿态,齿间话语却不复先前温和,而是骇人听闻,出声:“现在蛰伏在王女这里的傀儡蛊,随时能够攻击撕咬头颅里的血肉,让你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恨不能撞柱而亡。”
闻声,张琬顿时呼吸停滞,目光怔怔的看向仍旧残存温和假面的坏女人,心间的愧疚消散干净,只有无尽的恐惧,嗓音微颤的出声:“所以你是来让我死的吗?”
见此,坏女人露出满意神色,悠悠收回手,语调散漫而坚定道:“当然,不过现在还没想好死法,只是张亲王若今日宣布退婚,那今天就是王女的忌日,所以请务必想好答复。”
语落,坏女人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身侧,周身冷香亦抽离消散,张琬看着她从容回到高座屏风,没有再回头看自己一眼,仿佛已经给自己判处死刑。
张琬先前脸颊饮酒弥漫的热,顷刻之间消散干净,只有无尽的绝望,如潮水一般奔涌,令人窒息。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在坏女人疯癫之时找傀儡蛊的解药,现在错失良机,大抵会被玩死不可。
不过亦是张琬大意高看自己,坏女人的薄情凶狠,哪里是自己能够比得上,她真不愧是世上最恶毒的坏女人。
现下张琬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母亲和坏女人,自己要怎么办呢!
第73章
半晌,母亲的亲随来唤,张琬收敛心神,面色如常穿过宾客宴席,心间只觉荒唐。
今日是自己的及笄宴,亦是初次生辰之宴,结果却要面临生死边缘的抉择。
坏女人就像毒蝎一般可怕,今日若被她拿捏,将来亦不会放过自己。
大抵生死不过早晚的事,如此想着,许是因甜酒上头,张琬心间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或许,自己与其往后受尽屈辱死去,还不如现下选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