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小心翼翼地摺叠四方巾裹着柄手,深褐如墨的汤汁从壶嘴里缓缓倾倒而出,眼见最后一滴汤汁落入药碗中时,清朗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愿在熬什么药?可需要我帮忙?」
没什么,不必了,姜时愿嘴上答得含糊,不肯告之。
她如何敢说?难不成要告诉『沈浔
『即将喝下去的乃是避子药?
而她垂眸,眼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罩住散着雾气的药碗,谢循颀长的身躯微微笼着她,气息如酒醇厚醉人,「我来吧。」
姜时愿也不知他怎就看出自己在熬避子汤,不过既然他已经瞧出来了,再遮掩,也无用。她干脆转身,把苦涩的汤汁递到他的鼻息,想叫他知难而退:「你不是最怕苦吗?」
她还不了解她的夫君嘛,凡是带点苦的半分都不沾。
更何况,这碗汤药还是肉眼可见地苦。。。
不曾想,谢循只是笑笑,欣然接下,一饮而尽,喉结上下翻滚,但还是强封气门,逼迫着自己咽下。果不其然,坚持不过须臾,胃流泛上,扶着墙檐,几欲作呕。
意料之中。。。
姜时愿赶紧从荷包里『簌簌』地翻找出一颗梅子糖,刚想递给他,然后纠结几许,还是悻悻松开掌心,糖果重落入囊中。
她背过身,假装忙碌,再分了一碗出来,解释到:「方才。。。」,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慢慢吐气,不再纠结,「男子的避。子汤和女子的略有不同,男子应在事前服用。昨日已经错过了,所以你不必服了。」
谢循仍不能压住唇腔内的苦意,嗓音沙哑:「阿愿可以写个方子给我,以后我定会按时服用,不会让你再碰了。」
这!不从根源解决问题,本末倒置!
姜时愿越想越郁闷,刚欲作声,又抿着唇,强忍咽下。
罢了。。。她得忍。。。。不能被他发现端倪。
她端来笔砚,故意在方子上多写下几味味道古怪的草药,揉成一团,丢入他的怀中,「砰」地摔门,面上却尽到柔情,「夫君赶紧去采买吧,一日三次,文火慢熬,药效最好。」
「好。」
姜时愿正气着,又将他推门而入,她没好气地问到,「又要干什么?」
谢循有些难以为情:「我没有银子,阿愿。每月的俸银尽数交给你了,我馀下所存不多。」
。。。
谢循接过银子以后,不疑有他,离典狱而去。姜时愿趁他不在典狱之时,忙不迭地进了皇宫,明面是再去探望久病初愈的祁灵萱,实则去了公主殿之后再去了趟如今已沦为冷宫的坤宁宫。
昔日繁盛不再,无人踏入,叶落萧寂。
吱呀一声缓缓推开殿门,尘屑儿拂面而来,姜时愿连连掩着袖子,来到明婌常作丹青的条案之前,仰面看着满面的墨水丹画。
画卷上的男子虽无一笔带过五官,可如今姜时愿再看,五味杂陈。
明婌与自己爱上了同一个男子。
他既是明婌的魑,也是她的夫君,『沈浔』。
姜时愿凝着画卷,越发觉得熟悉,认定魑就是她的夫君。
但,熟悉之后又骤然觉得陌生。。。。
画中的魑,指剑潇洒,满身戾气,杀气逼人,疏人于千里。
不见其面,但姜时愿也能想像得到,他的眼神是何其肃杀森寒。他不像魉或顾辞是嗜血狰狞之人,但他却有着二人没有的冰冷,几乎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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