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棋叹着气:「所以陆某让不语给了你进入典狱春试的腰牌。又在知顾辞羼和春试设局时,破格允你入四处。还有,影子用良贴之事大做文章,也是陆某。。。暗中助你,保你一命。。。」
「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陆某至死不敢忘主君之令。」
。。。。。。
却说第三夜,袁黎守在谢循的身旁,榻前矮凳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这不又想再打一盆水,冷然转身,「哐当」一声,水盆落在地上。
袁黎抽着鼻子,飞身去扑在姜时愿的怀中,泪水涌出,「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是个歹毒妇人。。。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他昏睡之中喊了多少遍你的名字。。。。」
「为什么你们之间一定要你死我活。。。」稚童哭声年幼无助,死死搂着姜时愿,似攥着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他死,你死,我都舍不得!我都不要你们离开我!」
姜时愿慢慢俯下身子,捏了捏袁黎的脸,泪眼婆娑:「放心,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会把谢循还给你的。」
随后,姜时愿徐步走到榻前,看着榻上的男子,双眸微闭,长发未束,唇色极淡,宛若油尽灯枯。待她临近,谢循似有所感,垂在榻边的手微微颤抖,捏着她的裙衫,满俱柔情地唤着她阿愿。
然后那仅有的力气消失殆尽,慢慢垂落,却姜时愿执住,温声道:「阿循。」
而后,通常是袁黎守前半夜,姜时愿守下半夜。袁黎熬药,而姜时愿用药丶喂药,包扎伤口。
三日后,谢循终于有了转醒的痕迹,睫毛轻颤,这让袁黎高兴坏了,连忙找着喊着让姜时愿赶紧来瞧瞧,可。。。。。。姜时愿好像预料至此,早已远去。
姜时愿去拜托了陆观棋一事,拿了赦令,回了趟尘封已久的姜府。
『』
微雨霏霏,洗刷着三年来从未有人踏足的尘埃。
府中早物是人非,富丽不在,只剩寂寥。
芳菲疯长,粉樱白梨满地,携着雨丝冷意。
她提着衣裙迈入朱漆褪色的门槛,吱呀声回荡祠堂,阳光洒入。
神龛之上的乌木灵牌层层叠叠,落满灰尘,鲜有人打扫。
姜时愿卷起衣袖,在祠堂中扫去尘屑,擦洗青砖,又一个个仔细拭着灵牌,朱墨填补灵牌磨损边角。一切办完之后,又将包裹中拿出兄长姜淳之灵牌,置于双亲之下。
她跪在蒲团之上,不知时辰。
只知来时晴光潋滟,而今黄昏殆尽,漆夜覆上。
雨滴细密,自青檐落下,似无声之叹。
那几根香燃尽之时,姜时愿才缓缓从蒲团上转身,蓦地转身,却见君子端方执伞而立,衣袂飘飘,扇面微斜,眸光微动,望向她与祠堂的方向,眼底惊涛克制极深。
落花微雨,打落玉兰,银雨丝丝,砸在青石板上,淅淅沥沥。
姜时愿静默许久,再深深看了眼姜氏灵牌,目光又游离在雨中的青年。
谢循如同罪人,不敢靠近姜氏祠堂半步。
而姜时愿也不知,他在此等了多久。
二人视线相接,无声无息,对峙在此。
最后,终究是姜时愿释然地走向他,她看着谢循未移方步,只是将纸伞移向她,让她不沾湿雨,而自己则半身淋在雨外,伤痕处隐隐作痛。
姜时愿望向谢循,嗓音如林中山涧,她率先说道:「我放不下姜家。」
「我知道。」谢循回道,这也是他为什么迟迟不敢再走近阿愿半步的原因。
「你之前与我的承诺,还作数吗?」
「一直,至死不渝。」
「阿愿,想要哪句承诺?」谢循嗓音喑哑,犹豫半晌,方才开口,「我皆会满足。」
「你初入典狱时许下的。」姜时愿垂下眼眸。
「我们曾约定了两条,一是翻姜家冤案,二是帮你手刃仇敌谢循。」
「我不要你的命。。。」
「我要你,助我查清姜家冤案。」姜时愿斩钉截铁道。
谢循语调缓缓,「好。」
「魏国公,此事结束之后,你我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