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立刻举起手!趴下!不许动!」领队警官的喝令声如雷贯耳,在酒吧的每个角落回荡,震得墙上的酒瓶都在微微颤抖。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大多数人惊恐地趴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头,而在这片混乱中心,只有一个人依然挺立如山。
沈放此刻站在舞池中央,酒吧残破的射灯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独而坚毅的剪影,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没有动,眼神锐利如鹰,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意图,他的胸膛在深蓝色衬衫下平稳起伏,呼吸如常,仿佛眼前的枪口与他无关。
「沈放!把手举起来!」一个年轻警察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沈放的唇角扯出一丝近乎讽刺的微笑:「年轻人,握枪的手别抖,走火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当特警们端着枪向他逼近时,他缓缓举起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掌心向外,一个投降的姿势。但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恐惧,更像是一只心甘情愿踏入陷阱的狐狸,已经算计好了猎人的每一步动作。
「趴下!脸朝地!双手放在能看见的地方!」为首的警官大喊。
沈放没有反抗,顺从地单膝跪地,随后趴下。警察们如狼群般扑上来,粗暴地将他按在地上,膝盖压住他的后背,冰冷的手铐「咔嗒」一声扣住了他的手腕,金属摩擦皮肤的触感冰冷而刺痛。
「原来被铐起来是这种感觉啊。」沈放的脸贴在酒吧冰冷的地板上,能闻到混合着酒精丶香水和汗水的气味,灯光在他眼前晃动,刺眼而模糊,不知是谁踩碎了一块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在这一片混乱中,他的嘴角却悄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稍纵即逝,「打草惊蛇了吗,唐旭?」他在心里默念。
他了解唐旭的习性,那个阴险的老狐狸一定就在很近的地方,躲在暗处,等着看他落入陷阱,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
当警察们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押送出酒吧时,周围的顾客纷纷侧目,有人用手机偷偷拍摄,有人窃窃私语。
沈放无视这一切,冷风卷着雪花飘过,一辆车从远处呼啸而过,车窗微微降下,月光下,唐旭那张锋利的脸若隐若现。
「十五年了,沈放,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沈放,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持械斗殴,现在依法逮捕你。」领队的特警队长公事公办地说道,声音却刻意提高了几分,仿佛在向谁传递信号,他四十出头,下巴上有一道陈年的疤痕,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沈放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坐进了警车后座,冰冷的金属座椅硌着他的背,手铐勒得他手腕发疼,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着他发烫的太阳穴,带来一丝舒适。他闭上了酸涩的眼睛,任凭警车的引擎声在耳边轰鸣。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即将颠倒。
凌晨,津港市郊外的S203省道笼罩在浓重的山雾中。
押送车队悄然上路,队伍出奇简单:前后各一辆警车护卫,中间是一辆装有沈放的囚车。囚车内,沈放被特制的手铐脚镣牢牢束缚在座椅上,但他的表情出奇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期待什么。
气氛太安静,太克制,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平得毫无波澜。
前排两名押送警员,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人,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彼此低声交谈了一路,话题总是绕不开他,这个「杀人黑警」。
「你说……他真是因为那案子被抓的吗?」年轻警员小声问,眼神瞟了一眼后视镜。
「还能因为什么?那几具尸体尸检都对得上,局里压了好久,现在是终于扛不住了。」年长警员说得轻松,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的人生崩塌。
年轻警员咂了咂嘴,「但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他干脆……有几个是该死的,那些人罪行都翻到天了,按规章根本动不了他。」
车厢后座的沈放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哑,「你说得对,有几个,确实是该死的。」
前面安静了三秒,年轻警员转过头,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你不否认?」
沈放看着他,神色冷淡,却没有回避,「否认没有意义。」
「那你后悔吗?」年轻人皱眉,眼神复杂,「杀了那么多人,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