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隆冬,往来宫人紧了紧衣衫,匆匆逃进殿中,只时不时瞥一眼跪在朱红宫门前的身影。
“江二小姐在这里跪了快半盏茶,怎得还不进去?”
“害,你不晓得,这人是陛下亲自罚来思过的!”
“呸,不要脸的狐媚子,我家娘娘风寒重病,她倒穿红着绿的给谁看?”
“嘘……小点声,这位是相府送来的第四个了,我瞅着和娘娘倒真有几分相似,谁知道会不会……”
“呸呸呸,闭嘴吧,不要命了你?陛下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
江月皎跪在殿外,眼睛盯着院角几株红梅强迫自己清醒。
这凤倾宫满院白梅,被白雪压着难见痕迹,只有角落厢房处几株红梅开得艳,让她用作提醒自己还没死。
哪怕如此,江月皎不多时便不自觉用惨白的手抱上渐失知觉的双臂,在雪地里冻得两眼翻白,几欲伏倒在地。
刚刚越淮昼本欲继续说什么,但突然有宫女来报说皇后醒了,于是只留下一句“看好她,别死了”就匆匆旋身入殿,只余她和身后两名带刀侍卫。
不行,再这么跪下去她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江月皎迟钝地想着,她刚来这个世界就感受到人命在这皇宫里是何等轻贱,但她在现实里就死得莫名其妙,如今来了这里,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
于是,江月皎咬牙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可她刚一动作,脖颈上就出现一柄雪亮的刀:“陛下圣旨,姑娘切勿妄动。”侍卫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要死了,陛下的旨意不是要留我性命吗?”江月皎低声反驳。
侍卫不语,利刃并未移动分毫。
陛下的意思的确不允许出人命,但这女子不是还没死呢吗?谁知道她说的要死了,是不是在诓人?相反,若他们轻易放了这女子入殿,惊扰到陛下和娘娘,那才是真正的罪该万死!
风雪几乎冻结了江月皎的脑子,她觉得自己的嘴里肺里呼吸着都是冰冷的碴子,眼泪还没流出来就冻成了细碎的小冰晶。
突然一个疯狂的想法划过,江月皎几乎没有精力去判断是否可行,身体就已经随着想法行动起来——
她努力挺直身体直愣愣跪在雪中,然后用力向着地面倒栽首下去。
“当——”一声钝响,茫茫白雪地缓缓染开一片艳红。
是的呢,只要不见死状,侍卫必然不会相信自己要撑不住了,既然如此,就只能见血才会让他们慌张上报,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江月皎脑子昏昏沉沉,地上雪很厚,她收了些力气,应当不至于把自己磕死……但是她怎么好像看见了仙子,自己被仙子抱入怀中,香香暖暖的,很好入睡。
恍惚间,江月皎听到交错不断的匆忙脚步声伴着仙子的焦呼,冰凉的脸颊不受控制地贴上那人的温热掌心:“皎皎,不要死……不要皎皎……救她,快救她啊……”
再睁眼,可见帷幔垂条的大床,身侧是颔首静立的宫女,空气中浓郁的药草香依旧掩盖不住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儿。
江月皎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咽回将涌的眼泪。她是存了一点私心的,以为再睁眼会是自己温暖的小出租屋——此时,江月皎才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但好歹没有立马死在这里,江月皎苦中作乐。
她的额头被细心包好,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江月皎阖眸把原主的记忆又梳理一遍。就在她梳理得差不多几欲昏昏入睡之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问安声。
“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她那位未曾谋面的长姐?
江月皎强撑着起身,下床学着宫女的样子屈膝欲拜,却捞到温暖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