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昭声音很好听,但奈何江月皎着实听不懂兵书,不多时就昏昏欲睡。
灯花逐渐燃尽,二人青丝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临睡前江月皎看着身侧江日昭的脸色稍显红润,不禁偷偷开心:两世了,她有了一个这样好的姐姐。
只是她没想到,这便是她同江日昭的最后一面。
江月皎是被恸哭声吵醒的,不知何时,她回到了偏殿。
心下突然划过一丝不安。
推开朱红木门,江月皎只着了件单薄寝衣就踩着鞋匆匆往主殿跑。
雪比前日下得更大,大到埋了江月皎的脚脖颈,凉得像在剜骨。但她顾不上了。她看见满宫殿的素白。
比雪还冷的素白。
因为跑得太急,她甚至没注意地撞上了人:“抱歉。”江月皎低声道歉,头也不抬地就要往寝殿里冲。
“日昭没了。”越淮昼拽着江月皎的手腕,因为怀中人拉扯的力度太大,手腕甚至出现一圈青紫。
“什么?”江月皎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吐出两个字。
“疯疯癫癫成何体统,回去穿好衣服,再好好去送你姐姐。”越淮昼沉声命令。
“你胡说!”江月皎顾不得越淮昼的阎王模样,张嘴狠狠咬在人手腕上,齿间瞬间盈满铁锈味儿。
越淮昼吃痛松手,改为掐住江月皎的脖颈:“放肆!”
江月皎被掐得喘不上气,眸中越来越湿,模糊到她以为自己要被越淮昼就这样掐死。
见她呼吸不畅,越淮昼才堪堪松手,江月皎脱力摔在雪地上:“昨夜姐姐才同我说她要好好活着,她说要为我择一门好夫婿,她说要看着我嫁人生子,还要将我的女儿认作公主一同抚育……”
寒风呼啸,江月皎张嘴哭着灌进一大口冷风,呛得不住咳嗽,却继续道:“姐姐她昨晚明明看起来气色都好了,她怎么会突然……突然……噗——”
话音未落,江月皎眼前突然漫天盖地地洒出一片血红,彻底模糊了双眼。
随后她听到越淮昼毫无感情的命令:“去着太医来看看,看好她,别死了。”
——
再次醒来,她依旧在偏殿。
床榻边是白衣素缟的凤倾宫大宫女茯苓,低首立着默默啜泣。见她转醒,茯苓连忙擦擦眼泪:“二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江月皎像是没听见一般枯坐着,半晌像是终于想通了轻声吩咐:“替我梳妆吧,这样去见姐姐多丑呀。”
江月皎勉强笑笑,特意指出要穿昨日长姐最满意的那套粉白衣衫,茯苓微怔,随即连声应是。
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与江日昭五分相似的容颜,心脏又开始绞痛,口中翻涌起一股腥甜,等不及茯苓递来帕子,便用衣袖接住。
低头,却猛然看见衣领内侧不起眼处的几滴深黑。
同自己喷洒在衣袖处的艳红血迹分外相似。
江月皎记得,昨日这件内衣脱下后放在了江日昭身侧……
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头升腾:
她的姐姐,是被人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