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依一感觉好饿,两人准备去吃东西。蔡依一低着头玩手机跟着陈曙,蔡依一发现陈曙走过了,于是说:“陈曙店不是在那吗?”陈曙说:“你的冰激凌不是没了吗?”这时,蔡依一才恍然。冰激凌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两人去餐厅吃饭。蔡依一感觉:陈曙真是又温柔又体贴,还很聪明,知道的东西还多。餐厅的装修简约大气,很有A国的情调,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报纸,昏黄的灯光让食物看起来色泽鲜美。里面有一个唱台,有时会有人来唱歌,旁边还有一架钢琴还有一个大提琴。也正因为这个地方时不时会有人来演奏,也成就了这个店面的一个特色。两人来的早,里面的人还不算特别多。两人点完单,蔡依一说到:“陈曙,你怎么这么厉害?知道这么多东西,还这么会照顾人。”陈曙皱着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说:“没有。”蔡依一感觉有点尴尬笑了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别人被夸都是很开心的,他被夸怎么一脸不高兴?转念一想,不愧是被我看上的男人,如此的与众不同。蔡依一说:“我说这是真心的。不过好像你并不喜欢被夸呢。”陈曙低头,抿着嘴唇想了一下,抬眼对上蔡依一的目光笑着说:“我从小就有这毛病,夸人或者安慰人我都会莫名有点恶心,所以我也不喜欢别人夸我或者安慰我。可能我精神比较自强吧。”蔡依一听完之后说:“这是不对的。病态性的自给自足是一个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我小时候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不需要别人。但是我奶奶和我说,一棵树难成林。后来,上了大学、工作,尤其是我这一行,单靠自己需要多出两三倍的时间,但是那个时候市场的风向早就变了。”
陈曙说:“那我去尝试一下吧。”蔡依一说:“真是个好孩子。”陈曙有点害羞得低下头问道:“你经常被夸嘛?”蔡依一说:“我小时候经常被夸。我奶奶夸我,老师夸我,周围的叔叔阿姨也夸我。”蔡依一就会和陈曙说自己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去洗澡。奶奶有一次头晕,当时自己才两三岁。奶奶让蔡依一自己一个人坐那里等一会给她穿衣服。蔡依一学着记忆中奶奶给自己穿衣服的样子,然后自己穿好衣服,扎好头发。周围的人的都夸小姑娘真能干。对奶奶说:“你这孙女真厉害,这么小就会自己穿衣服,把头发扎的那么漂亮。”陈曙看着眼前给自己讲奶奶的蔡依一,眸子里泛着光,满脸洋溢着幸福。似乎与之前认识的那个绝望、悲观的蔡依一大相径庭,相差甚远。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陈曙很好奇那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肯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失恋,她,可没那么脆弱。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饭菜。蔡依一嗅嗅说:“好香啊!”蔡依一吃的时候说:“好好吃,怪不得这么多人。感觉好幸福。”陈曙拿着筷子,下巴抵着手背笑着说:“这就幸福了,你这幸福要的也太简单了吧。”蔡依一说:“因为金榜题名、喜结良缘、他乡故知、久旱甘霖太难了,这把这定义为幸福那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毕竟这个难度系数简直是地狱级别。”这时,老板举着话筒说:“今天是本店开张一周年,现场准备了几个小游戏,赢得游戏的那一桌客人免单。”蔡依一看看陈曙,陈曙说:“你想去就去,我会为你加油的。”蔡依一走过去,老板让蔡依一抽签。蔡依一抽到的是接歌活动,周围有的人说这太简单了。老板说:“那这样,今天我们接歌但是不唱歌。”蔡依一很疑惑:“那是用钢琴弹吗?”老板说:“对,小姑娘会弹钢琴吗?拉大提琴也可以,不会的话我们就重新抽一张。”蔡依一点点头。老板走到钢琴前,奏响了一串音符。是最近流行的曲子,蔡依一接的也很完美。第二首上了难度是一首比较老的曲目,蔡依一思索了一下也接上了。最后一首熟悉的音乐在耳边萦绕。蔡依一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巴赫G大调第一组曲。观众用手机听歌识曲。然后蔡依一接上,将高潮弹奏出来。老板看到一脸惊讶。陈曙在一旁看着蔡依一弹钢琴的背影,像是一幅中世纪的油画。随着钢琴声悦耳悠扬也吸引来了一批顾客。
最后,老板给蔡依一陈曙免单。后来和老板的聊天中得知原来最后一首是他男朋友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老板说:“我当时在国外求学,在学校里遇见了哈伦。当时我刚到那里人生地不熟,虽然能够交流,但是心里还是知道自己不属于那里。毕竟是在国外,种族歧视还是会发生的。我和哈伦就彼此扶持,相互照顾。起初他很腼腆,后面我们越来越熟。我们去看流星,去沙滩看海,一起冲浪。遇到那些高高在上种族歧视的白人,哈伦也会为我出头。哈伦说:”HewhodividesmenbythecoloroftheirskinisnotprotectedbytheLord,forfoulfilthrunsinyourblood。"哈伦很高大,睫毛很浓密,眼睛是浅绿色的像是春天一样。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上的茧子很厚。他平常会给我拉巴赫G大调第一组曲,他和我说:“我每次听到这首歌,都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像是战争后重建家园的欣喜。”
他经常和我聊他的国家的一些生活还有节日。我和他说中国的节日,给他看国内的照片。他和我说:“Ienvyyourtry。Childreninmytryhavenochildhood,becausetheydon'tgrowup”他的国家时不时就会打仗。在那的孩子几乎可以算是没有童年。我从他口中得知,他是躲避战争全家来到这里的。去年,他的国家又发生了战争,是另一个国家打着在他们国家发现核武器的名义发动的战争。他的父亲毅然决然回国参加抗战。他的父亲对他说:“Itookyououtofourtrybecauseoftherulers'infighting,andIdon'twantmychildrentofallvictimtowhattheycalljustice。(我带你离开我们的国家是因为统治者的内斗,我不想我的孩子成为他们所谓的正义的牺牲品。)”哈伦还是不理解,直到他的父亲说了句:“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另一个企图吞并我们国家的人。我必须回去,在祖国需要的时候离开和叛国有什么两样?”
说到这,哈伦哭了。他对我说:“鸣,你知道吗?我舍不得他。我现在好想他。他不在了!而我不仅要在这个杀死我父亲的国家里生活,还不能回去给我的父亲收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看着他浅绿的眸子泻出的泪水,我想替他分担,但是我发现我能做的只有帮他擦擦眼泪。我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我体会不到战争的残酷;我的家人健在,体会不到丧父之痛。我好无奈。我对他说:“你还有我,亲爱的。”我也哭了,因为他的痛苦。看到心爱的人哭泣,自己的心也被泪水刺穿。
在我回国前一年,他的国家又被袭击了。他要回到他的国家,像他的爸爸一样,像个战士一样。我很不舍,但是身为他的爱人,我必须要尊重他的选择。我和他说:“哈伦,我喜欢的是一个英雄,我要你活着回来。”他点点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是害怕看见我哭泣的眼睛,从而害怕、妥协,不想离开。我补了句说:“我不喜欢叛国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我以前从没想过“活着”两个字会有这么大的重量,这个日常都在践行的事竟然这么难以实现。
在休整的时候他会和我分享他经历的一些事,给我发我和战友的照片,还有,想我。
直至后来某一天,一个很平静的下午。阳光格外的明媚,鸟鸣声格外的悦耳。这一天平静的异常。有一种躺在太平间的错觉。我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战争结束了!我在替哈伦感到开心,他保护了他的国家,他是个大英雄!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夸夸他!结果我看到三个单词“Harlanisdead。”哈伦发的。我从哈伦战友那里了解到,在胜利的前夕哈伦被敌人多处砍伤的伤口感染而亡。当时,军备的抗生素已经用完了,最快到的药也要等上一周。前几天在庆祝胜利他还在奏响巴赫G大调第一组曲。他就差一点,就可以看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我看到后,一直不敢相信。那一天,我多希望我的鸣是明天的明天,是让哈伦看到明天的太阳的明。我也终于体会到丧失所爱之人的苦痛,但是代价是他。后来我在国外得了抑郁,熬过了一年。我本来准备把他的母亲也接回国内的,但是他的母亲对我说:“好孩子,我的丈夫和儿子都回到了我的国家。我也要回去了。回到我的国家,我不能当一个叛徒!”回到国内,我开了一家餐馆,为了践行我们的诺言。其实,就是假装他还在我身边。我记得哈伦最喜欢吃牛肉了,他和我说:“等你学业结束,我们一起去中国。我们在那里开一个餐厅,让你的同胞品尝我们国家的美食。他们在那里吃饭,我给他们拉琴,你弹钢琴。”
两人听完,蔡依一已经哭了。陈曙眼睛湿润了。老板打趣道:“这饭菜怎么样?我没有学到精髓,只能做成这样了。”蔡依一靠在墙上,这才发现,报纸上是那两次战争的报道。蔡依一问:“那您走出来了吗?”老板说:“这由不得我,我还有家人。但我想,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我深深地爱着他,怀念他。”
回去的路上,陈曙说:“我玩的很快乐,谢谢你。”蔡依一说:“不客气,我也很开心。”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街边的桂花开得正艳。蔡依一说:“和平的感觉。我二十二岁的生日愿望是世界和平。”陈曙说:“世界和平。”蔡依一仰着脸说:“你有弟弟妹妹嘛?感觉你很会照顾人。”陈曙说:“有个妹妹。”陈曙说起妹妹眼里泛着温柔的光。“看来你很疼爱你的妹妹。我有个弟弟,但是我并不怎么喜欢他的到来。”陈曙知道她有弟弟,但是从来不知道她对弟弟的情感。这时候蔡依一缓缓开口“我能理解他们因为忙碌把我寄托在奶奶家,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弟弟出生就可以带在身边。我想你性格这么好,你的家庭也很幸福吧!”陈曙想去安慰她,但是安慰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是说:“没有,他们也经常不在家。爸爸要求也很高,我一直都想努力成为爸爸的骄傲,但是太难了。我的妈妈是个有点笨的女人,但很温柔,不争不抢。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很懦弱。”
蔡依一听完,似乎有点明白他那所谓的自强精神,不过是想依靠的不能依靠,不想依靠的又依靠不了。蔡依一说:“所以也是因为这你才那么不喜欢夸奖,不喜欢安慰?”陈曙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蔡依一在给他下套说道:“蔡依一!”蔡依一看陈曙的表情,知道自己下的套被发现了说:“对不起嘛,这不是你防范心太强了,我要直接问你肯定不愿意直接回答我。所以我才兜了个圈子。因为我发现每次和你聊到涉及情感,过去的事,你总是拐弯抹角的,所以我才这样。”陈曙抿了抿嘴:“好吧,原谅你了。我的确是个很拧巴的人。”蔡依一说:“人一从出生就拥有着生理悖论,依恋是本能,探索是欲望。所以想要求助他人的时候不要感觉羞耻。”
“我完整而不需要任何人,我破碎而需要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