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赐永兴坊甲第三座为郡主府,着将作监即日改建,依公主府规制设银青光禄大夫、长史、司马等属官。"
李守礼听到这里,不觉睁大了眼睛。永兴坊与大明宫仅一街之隔,坊中住的不是宰相便是亲王。更惊人的是居然以"公主府规制"——这分明是要让女儿在宫外另立门户,成为一个新兴的政治势力!
内侍监一摆手,两名小黄门抬上沙盘:"陛下命司农寺划蓝田县良田两千亩为郡主汤沐邑,这是新府园林图样。"只见沙盘上亭台楼阁间,还有微缩的大街街景,连商铺酒肆都栩栩如生。
"郡主明日卯时入宫谢恩。"内侍监笑眯眯道,"陛下已命尚衣局赶制郡主朝服,用的可只有公主才能用的金凤纹样呢。"
李承寀看着妹妹手中圣旨上"永安郡主"四个朱砂大字,突然意识到这个总被家族忽视的小妹,已经站在了连他都需要仰视的高度。
府门外,闻讯而来的各府眼线疯狂奔走。不出半日,整个长安都会知道——景和帝为郡王之女打破百年祖制,长安城又多了一名炙手火热的女主了。
盛花影双手捧着圣旨,深深叩首:"臣女谢陛下恩典。"
邠王李守礼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带着全府上下再次叩拜:"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内侍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她这才想起自己竟未准备给宣旨太监的谢礼。这细微的失态被李守礼敏锐地捕捉到。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邠王突然提高声调,同时不着痕迹地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管家立即捧出一个早已备好的漆木托盘,上面整齐码着:
两枚西域猫眼石、新罗进贡的紫毫笔一套、鎏金缠枝纹银壶一对。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李守礼亲自将托盘奉上,恰好挡在女儿与内侍监之间,"小女年轻不懂事,还望公公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内侍监笑着收下,忽然压低声音:"王爷放心,有了郡主,邠王府大可无忧了。"
李守礼闻言心神一震,袖中的手猛地攥缩成团。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眸中翻涌的情绪——惊愕、狂喜、后怕,最终化作一片复杂的庆幸。
"公公此言。。。"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本王实在惭愧。"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未尽之意。作为章怀太子之子,他这些年来如履薄冰;
兄弟与韦氏的联姻,更让他夜不能寐。没想到不得宠的女儿突然得蒙圣恩,竟成了邠王府最大的护身符。
盛花影站在半步之外,清楚地看见父亲鬓角渗出的细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这位素来以谨小慎微著称的郡王,此刻背脊挺得笔直,却又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松弛。
内侍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前最后留下一句:"陛下说——'贤女不咎父过'。"说罢拱手一礼,带着赏赐扬长而去。
李守礼呆立原地,不自觉的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天,当时他还被囚禁在冷宫里,还是公主的陛下秘密来访,对他们这些前太子亲眷多加照顾。
但中宗继位后,他为了避险,总有意无意的躲避与太平公主的接触。
没想到,陛下竟然不计前嫌,专门派人送了这句口信,安他的心,这一切,应该都是看在十五娘的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