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茗打断她:"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她收起玩笑的神色,"你忘了?小时候你掉进冰窟窿,是谁把你捞上来的?"
谢禾鼻尖一酸。那是她八岁那年,贪玩掉进了后院的冰窟。是十四岁的谢茗不顾危险跳下去救她,结果自己差点冻死。
从那以后,这个嫡姐就格外护着她,全然不顾"嫡庶有别"的规矩。
"大姐姐……”谢禾眼眶微红。
谢茗摆摆手:"少来这套。赶紧收拾,我再去多准备些药材。"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对了,父亲母亲那边就说我们去城外寺庙小住。"
谢禾点点头,看着嫡姐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低头继续收拾药材,忽然从药柜深处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特制的解毒丹,用了不少名贵药材。
"青杏,"她轻声道,"把这个也带上。"
那个小瓷瓶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杨"字。这是她为那个人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送出去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梨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下了一场雪。
杨家的送行宴简单却温馨。杨娘子特意开了一坛珍藏十年的女儿红,杨大娘亲手做了大家都最爱吃的红烧鲤鱼。
"灵州虽远,却是历练的好地方。"沈洄给杨大郎斟满酒,"当年我在灵州做过生意,那里民风淳朴,只是近年来天灾不断……”
杨二娘瞪了沈洄一眼:"说这些做什么?大哥哥是去做官的,又不是去受苦的。"
她转向哥哥,声音软了下来,"记得常写信回来,冬天多穿衣服,别着凉。"
杨大郎一一应下,将家人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酒过三巡,他忽然起身,郑重地向杨娘子行了大礼:"儿子此去,定不负父母教诲,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杨娘子欣慰地点点头:"好孩子,起来吧。记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的疾苦,要放在心上。"
"儿子谨记。"
宴席散后,杨大郎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明日就要启程赴任,心中既有对家人的不舍,又有对未来的期待。还有……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谢二娘子。
哥哥!"四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在看星星。"
四娘歪着头:"灵州的星星和京城一样吗?"
"应该……一样吧。"
"那我想哥哥了,就看看星星。"
"四娘要听话,好好跟大姐姐学女红,别总气你二姐姐。"
四娘做了个鬼脸:"我才没有气二姐姐呢!是她总逼我做我不想干的事。"
她突然压低声音,"哥哥,我偷偷告诉你,二姐姐其实给你鞋垫里塞了银票,说是穷家富路……"
杨大郎心头一热。二娘平时最是促狭,没想到心思这般细腻。
与此同时,谢家后院,谢禾和谢茗也在做最后的准备。
"药材都装好了,明日天不亮就从后门走。"谢茗清点着行李,"我雇了辆不起眼的马车,不会引人注目。"
谢禾点点头,将几件素净的衣裙叠好放入箱中。她特意选了最朴素的衣裳,以免在疫区显得突兀。
"阿禾"谢茗突然问道,"你为何对灵州疫情如此上心?仅仅是为了行医救人?"
谢禾的手顿了顿,眼前浮现出那个在游街时救她的身影。听说新任灵州通判姓杨……
"大姐姐不是常说吗?"她轻声道,"医者仁心,当以济世为怀。"
谢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姐妹俩默契地继续收拾行李,各怀心事。
夜渐深,一轮明月高悬,静静地照着即将远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