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不见,自是满腔爱意诉说不完,干柴烈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萧恪仍持有几分理智冷静在,第二日宫中要大摆筵席庆贺这次大胜,列位均是有功之臣,更不要说贺绥是齐帝重点擢升的人。萧恪唯恐将人累过了,只尽兴了一两回便歇了云雨。
二人均十分克制,是而大营之中竟无人察觉他俩在帐中胡闹之事。次日贺绥一醒,萧恪也跟着醒了。
这些年虽说贺绥没在身边,萧恪却也没松懈过,另则朝政之上齐帝也多有倚重,日日勤勉,也就习惯了浅眠,贺绥一动,他便也起了。
不过昨日云雨后萧恪是直接歇在了贺绥的营帐里,没去廖明德给他安排的营帐休息,是而两人结伴出帐子的时候,正撞上廖明德带着人来寻,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原来王爷起早来寻贺将军了,臣方才从王爷营帐外经过,见帐中未点烛火,还想着等一会儿再去唤您呢!”纵然此刻萧恪一副刚从贺绥被窝里爬出来的慵懒模样,廖明德也能昧着良心说对方是起早才来找人的。
“有劳廖将军关心了。”萧恪喜欢同识时务的人打交道,便顺着对方的话客套道,“黄老将军被陛下召入宫中,大营上下多亏廖将军照应,本王也算躲懒一回了。”
没人不喜欢旁人捧着,更何况萧恪这样身份的人,不过廖明德嘴上还是谦虚道:“王爷谬赞了,此事臣一人招架起来颇为费心,幸亏有白将军从旁协理,这才没出什么岔子。”
萧恪懒得戳穿廖明德的小心思,只是笑了下没再接话。
廖明德最怵萧恪这种笑而不语的模样,偏偏对方什么话都不说,他也猜不透此刻人家心中是怎么想的,总觉得心里头发虚,便只能自己给自己补给道:“王爷,这天色尚早,想必宫中传召也没那么快到,不如让贺将军陪着您……”
话未说完,便听得萧恪突然笑了一声,廖明德就像喉咙里塞了棉花似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萧恪积威已久,只这意味不明的一笑便足以镇住不少文臣武将了。不过笑过那一声后,他又立刻换了副平易近人的模样,直言:“廖将军见谅,实在是将军这话让本王觉得过于有趣了。贺将军昨日已领了封赏的圣旨,是陛下亲笔御封的怀化将军,怎么廖将军还当人是无品的裨将那般使唤?”
“臣绝无此意!”其实廖明德的本意只是想巴结萧恪,从前在京中时,萧恪就恨不得天天同贺绥绑在一起,如今六年未见,想必是看不够人的。他原想着顺水推舟送个小人情给萧恪,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爷脾气古怪,不知什么时候哪句话便又错了,只能忙不迭道歉,“只是想着贺将军对京畿大营最是熟悉,又与王爷心有灵犀,便想着劳烦贺将军一番。”
“军营重地,又不是什么随意游玩的去处,本王原也不该到处乱闯。不过廖将军的美意本王还是不愿辜负的,不如……”萧恪随手一指廖明德身后跟着的一个人,随即说道,“就他好了。廖将军的额副将亲兵想来也够了,不过是引路罢了。昨日回营修整,都没让诸位将军聚一起议事,正好我逛我的,你们商议你们的,也不耽误正事。”
“是,多谢王爷体谅。”
廖明德有了台阶下,忙答谢了,随后便将自己的副将指派为萧恪领路。
那副将原是与廖明德沾亲带故的亲戚子侄,虽不太懂萧恪可怕在哪里,却也牢记廖明德的叮嘱,除去领路,其余的话都是一问三不知,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没成想提心吊胆了一路,萧恪却始终没主动开口问过什么,待回去复命时便如实将这一事禀报了。
快至辰时,才有宫中宣旨内监赶来大营外宣旨,只召了三品及以上的武将入朝。
传完圣意,那领头太监复找上萧恪,恭敬说道:“陛下昨日已命太子殿下至太庙行祭礼,今日召诸将入朝述职复命后,未时三刻于端庆殿设宴庆贺,陛下说这是天大的喜事,唯恐司礼监顾不周全,故诸位将军复命归府之后,请王爷暂且留在宫中照应着。”
“臣…谨遵圣意。”
此次入城,除了被传召的十数名武将,随行不过百来人,余下的皆留守于京畿大营之中。而昨日被单独召见的黄友光也在城外不远处同大军会和,老将军仍身披甲胄,只是面上难掩喜色。
其实今日召诸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昨日黄友光入宫已将兵权交还,今天大张旗鼓做这么一出不过是要在群臣面前演一场交换虎符的戏码罢了。该如何封赏安排齐帝心中一早便有定论,贺绥的封赏也是一样。
至未时端庆殿摆宴,君臣同乐。齐帝毫不吝啬对于此次有功之臣的褒奖,只是在萧恪看来,这一幕颇为讽刺。齐帝继位之初尚维持了几分先帝的和政,但随着皇权稳固,那些曾经的功勋老臣,尤其是以萧恪和贺绥二人父亲为首的武将便收到了排挤,朝中一时重文轻武。如今皇子日渐年长,朝臣纷纷站队,齐帝感觉力不从心,这才又打起了武将的主意。在深受当年暴政之害的萧恪看来,如何不讽刺好笑。
众臣自是不管那些,对他们来说被齐帝褒扬的两人才是他们要顾及的。一个便是受封元阳侯的黄友光,另一个则是从小将一跃成为右金吾卫将军的贺绥。而这二人相较之下,前者只是一个空衔的富贵闲人,后者却是实打实掌握京城禁军的将军之一,谁才是皇帝真正要抬举,值得朝臣巴结的人,那些为官多年的老狐狸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时间溢美吹捧之语不绝于耳,好似生怕自己巴结得慢了落了下风,同僚之中敬酒恭贺更是不在少数。其中最为可笑的便是从前那些讥讽过贺绥‘嫁’了萧恪便没用的人,瞧着他们今日把脸一抹,恨不得要将男子之间嫁娶之事吹上了天去的模样,真不知当年埋头苦读的圣贤书是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去了。
萧恪在旁瞧着,贺绥心意他已明了,自然不会担心那些人善变的嘴脸的曲意逢迎会对贺绥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看着那一杯杯下肚的美酒,仍不由担心贺绥的身子罢了。
太子身为东宫储君,自然也是要贺上一贺的,不过与旁人的逢迎不同,他是真心相贺的。只不过看到贺绥如今游刃有余应付那些朝臣,心中五味杂陈。
“恭喜贺将军,吾在此敬你一杯。”
自有宫人斟满一杯酒奉上,贺绥接过,双手捧着向上微举示意。看向太子时,神情从容自若,“臣谢过太子殿下。”
说罢便一饮而尽,萧定昊举着那杯酒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等到贺绥将杯中酒饮尽,他才叹了口气跟着饮尽,算是全了礼仪颜面,可却在饮尽酒后叹了口气道:“靖…贺将军瞧着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贺绥坦然答道:“人终究会变的。殿下记得的是臣年少无知的模样。如今年岁渐长,自然有需要操心挂念的人或事,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