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竟还是回到了原点,就连领来的女人也和前世是同一个人。
不过与上辈子不同的是,康王这次是明着塞人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康王的目的就是要找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只不过前世他糊里糊涂顺了对方的意,还因此伤透了贺绥的心,而这一世,他是不可能让对方得逞的。
“九皇叔这一出…侄儿倒糊涂了。”萧恪压下那一丝吃惊,毫无顾忌自污道,“天下人皆知我只爱男子,即便此刻绝代佳人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我也是没半分欲念的,皇叔不如换个事要我做好了?”
康王却好似没听到萧恪说的话一般,他伸手扯过那女子,仍是笑着说道:“她是我特意寻来的人,虽早没了清白之身,但罚没入贱籍前,也是诗礼世家的女儿,家中往上四代,皆是出了名的名士,配得上为你延误血脉。”
贺绥和萧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康王一字一句都透着冷血无情,在他眼里,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没有任何价值。且不论那苦命的女子,即便是提及自己的亲侄儿,也是只将人当做留种的物件,这样的人,若说他是颠覆朝廷的幕后黑手,贺绥并不意外。
萧恪要比贺绥更清楚康王内里疯癫的本性,方才那一瞬失神,不过是这一世再见‘故人’,心中一时有些震惊罢了。
“若说只是替皇叔照看这女子一时半会倒也罢了,只是留嗣一事,皇叔还是莫要打侄儿的主意了,我无法同女子圆房。”
堂兄人闻言神色各异。康王脸色阴沉,楚寻却在一旁抬袖掩面摇头轻笑了声,贺绥同萧恪快速交换了个眼神便恢复如常,唯那被当做物件的女子低头沉默不语。
“怎么?好侄儿雌伏他人身下久了,那**都不中用了?”
这话说得足够混账恶心人,萧恪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别说旁人的事他不会动容,便是自己被这么讥讽骂了,他也是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模样,甚至还笑道:“即便如九皇叔所说又如何?”
“不如何,只要你身子还没废,不过是一碗虎狼药的事罢了。”
“康王爷,还请慎言。”贺绥一掌重重扣在桌案之上,直言,“允宁是我枕边人,王爷当着我的面塞个女子过来,看起来是完全不打算过问我的意思了?”
萧恪说话仍有几分真假难辨,是而康王并不全信。但贺绥不同,朝中无人不知他秉性正直,是半句谎话不会有的,听他方才那话,虽说得不太直白,却也暗示他与萧恪之间是他在上,算是默认了萧恪的说法,康王一时间还真有些犹豫。
萧恪在旁笑得恣意,贺绥同他默契配合,真真假假之间已让康王有些相信萧恪真是雌伏的那个。加之贺绥多年征战归来,周身杀伐气并非装出来的,他一开口,不怒自威,更是唬得旁人不得不信。
如果不是怕被康王看出端倪,萧恪此刻只想捧腹大笑。他强忍着笑意,言道:“皇叔若非要为我父王留个后,二哥尚在。出了我郡王府的大门,乘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宁王府,皇叔不如去问问?”
康王想都不想便回了一句:“萧岭那样的贱种也配?”
这话正中萧恪下怀,他饶有意味地瞧了康王一眼,直言:“九皇叔说这话可真有趣!虽说二哥的生母是陛下赐的人,但他身上到底留着我父王的血脉,以皇叔的立场说我二哥,怕是不合适吧?”
康王怒极反笑道:“允宁口舌功夫了得,只是这白纸黑字的,你莫不是要毁我的约?”
‘我’那个字咬得极重,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之约,彼此心知肚明,可毁谁的约却意义不同了。譬如他康王的约,就不是轻易可毁的,虽是询问,那话却实打实是警告。
“毁约?皇叔这可就冤枉我了,实在是皇叔所提侄儿办不到,这强人所难的事可怪不得侄儿我。且皇叔方才也听阿绥说了,我如今听他的,自是不能同女子圆房。”贺绥与他互为遮掩,萧恪索性就咬死这个说法,左右他也没什么名声可言,外人怎么说他,他才不在意。
康王闻言冷笑,他如何不知萧恪的打算。
“且不说昨日皇帝才命礼部重新筹备,你们尚未成礼,贺将军便已打算越俎代庖了?”
贺绥面色未变半分,从容回道:“臣与燕郡王早行过周公之礼,王爷要他纳妾生子,却说臣没有资格管?”
贺绥只是不愿与人交恶,却并非没有脾气的面团任人揉捏。以往温和宽厚的人突然横眉冷目,倒比旁人更有威慑力一些。
“贺将军跟允宁时日长了,口舌功夫也颇有长进。”康王笑了一声,随即站起身,作势便要离开一样。
萧恪一时猜不透康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眉头微皱也不说话。
“康王爷。”倒是贺绥跟着站起身喊住了对方,在康王转身瞧他们的时候指了指仍一动不动站在堂中的女子,“王爷忘了把这位姑娘一并带走。”
康王看着那女人,突然歪了下头说道:“既然允宁不答应,那她自然没有半点用处了。要杀要放,还是干脆送她回勾栏院,便由你们做主便是,左右我康王府是不养无用之人的。不过想来贺将军宅心仁厚,定然不至于要她性命,想怎么打发,请便。”说罢便带着谋士楚寻离开了。
萧恪看着那女子,扬声唤了外面伺候的洪喜几人进来。抬手一指那女子说道:“将人打发了,不拘哪里,教她再踏不进京城半步便可。”
萧恪可没有半点慈悲心肠,若说旁人,他或许还没有那么忌惮,但这女人是上辈子他纳进府还生下了庶长子的人,这一世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留人在近侧。
熟料那女子听了萧恪要打发自己的话,突然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边磕头边声泪俱下喊道:“求求二位贵人别打发奴家走!哪怕做粗活的奴仆都好!只求别赶我走!求求了!”
她磕得十分用力,即便是洪喜见状立刻招来两个小厮过来搀人,那额头仍让她自己磕出血来。
萧恪仍是一副冷面孔,那女子左右瞧瞧,便膝行了几步,不顾小厮阻拦,拼命抓住了贺绥的衣摆哀求。
贺绥看着楚楚可怜的女人,板着脸问了一句:“我可以给你银两傍身,你的贱籍也可帮你除了,你可愿自行离开?”
女人顿了下,却最终还是揪着贺绥的衣摆摇了摇头。
“为何?”
女人依旧摇了摇头,泪掉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