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山也在哪?”
“从昨日到现在,沈大人一直和堂尊在一块。”
孙文鹏冷哼一声,道:“那有他在便好,还来通知我作甚。”
“如今人都不在了,你们还要将这杀人的罪名安到他头上!”李氏情绪激动地哭喊着,任凭陈脊如何宽慰都无济于事。
“现在死无对证你们就想强行找个替罪羊!天理何在,王法何在!”皮三儿的父亲,也就是今日的老寿星,瘫坐在主位上,声音哽咽,胸口不畅,一时气力不济,竟晕了过去。众人忙将他挪至后堂。
剩下的邻里见李氏和皮三儿父亲如此情状,也个个义愤填膺道:“皮三儿绝对不会杀人!绝对不会!”
陈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左求右告地行礼赔罪,“大家先别急,官府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李氏愤恨道:“还说不会冤枉好人,这个沈大人,一开口便说我丈夫杀了裴把总。皮三儿人才刚死,你们不去抓陆庠生那个杀人凶手,反过来却你们……你们……你个冤家!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欺负!”
“还皮三儿公道!还皮三儿公道!”
众人吵嚷之人越发大了。
“都给我闭嘴!”沉默了许久的沈亭山终于开口,他扶着额,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没有愤怒的大吼,相反,温和得可怕。
“既然你们都说我冤枉了皮三儿,那便说说吧,皮三儿为人究竟如何?”
沈亭山的语气温柔又坚硬,随性又固执,让人难以拒绝。
李氏率先止住了哭声,她转头看向沈亭山,目露凶光道:“我丈夫素来与人为善,趁今日街坊四邻都在,在座的各位说说看,你们哪个没有受过我丈夫的恩惠。缺钱、缺盐、缺米、缺人,我丈夫向来能帮就帮,不说二话。”
“对呀,对呀。”众人附和道。
“那冒昧问一下,皮三儿平日对夫人又如何?”
李氏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自然也是极好,我二人无话不谈,举案齐眉。此生能嫁给他,便是最大的福分。”
“嗯,”沈亭山颔首道:“看得出你们夫妻甚笃,你看,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你还费心又给皮三儿熬了莲子羹。”
沈亭山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下来,看向李氏,只见她眼神里多了不易察觉的慌张,手更是反复揉搓着腕上戴着的几个刻着鸳鸯图案的金玉镯子。
“是我做的,我见离开席还有些时辰,便先做了碗羹给他填填肚子。”
“想必夫人定是亲手送到屋中,亲眼见皮三儿喝下的吧?我在屋中的案上看到,喝得那叫一个精光,想来定是极为美味。”
“夫君向来疼惜我,我送去的汤羹,他自然都是喝完了的。”
陈脊闻言,听出明显地破绽,他悄悄向沈亭山眼神示意,沈亭山会意地眨了下眼,示意陈脊莫要心急,随后继续向李氏问道:“据我所知,皮三儿是以杀猪为生?可还有其他行当?”
听到沈亭山换了话题,李氏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夫君已经杀了七八年的猪,一心只做这一件事。”
“哦?那就奇怪了。”沈亭山转向陈脊问道:“这山阴县商贾竟如此繁荣?一名普通的杀猪匠能买得下如此大的宅院,请得起丫鬟仆从。甚至……夫人的首饰也都价值不菲,我看光这腕上的几样便抵得上你十年的俸禄。”
陈脊闻言立即正色道:“大胆李氏,竟敢说谎欺瞒本官!”
若是以前,陈脊是断然不会说出这话的。多亏了沈亭山教他,该抖官威的时候抖一点,别叫人欺负了去。
李氏明显被这突如其来地呵斥唬了一跳,解释道:“也许,也许夫君有其他活计,只是不曾告诉我。我一介妇人,夫君在外的事不说与我听也是正常。”
沈亭山笑道:“夫人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说你夫妻二人无话不谈。”
“我……”
见李氏说话已经嗫喏,沈亭山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转向对众人问道:“夫人刚刚说,皮三儿日常尽力关照各位,可是实情?”
“是呀,是呀!”
“真是大好人!死了可惜了!”
沈亭山于人群中瞧见熟悉的面孔,“你是中街天香楼的王掌柜。”
王掌柜突然被点到,有些促狭,从人群中站出来应道:“正是。”
“我瞧见过你的天香楼,昨日那般萧瑟的行情,你的天香楼却仍客似云来,凭这样的生意,你竟还要屠户帮衬?”
没等王掌柜回话,沈亭山又接着向另一个人问道:“还有你,刘大的糕饼山阴一绝,据说许多达官贵人都只认你家的糕饼,你难道也需要皮三儿救济不成?”
众人闻言顿时如哑了一般,噎在原地。
沈亭山接着道:“知县大人命我查案,不是命我来此处听各位讲话本的。我奉劝诸位,若是知道些什么,尽早如实交代,天底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若是等我查出来,一律按大赵律处罚,诸位可仔细想好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