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似乎很投机,尔古在舞台干活,女孩在那排练,我猜他们是借着这个机会认识的。
我恋恋不舍地望着远处舞台边的女孩,我后悔和拉龙出来报仇了。
“你要找的人,他不会回家了吧?”
“不可能,肯定能找到。”拉龙看起来很有信心。
后来我们终于在表演前夕的夜晚遇到了拉龙的“仇人”,那小子看起来和我们岁数差不多大,我猜拉龙的气可能已经消了,因为他对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很生气,可那小子当时喝多了,居然直接骂了我们两个,还往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我就往他下巴的位置打了一拳,拉龙又趁机踹了他两脚,他没站稳,头猛地撞到一块锅庄石上,我们已经做好了他愤怒地站起来还手的准备,但是他没有。
他的头磕流血了。
其实那时候的我真算不上一个多坏的人,至少比现在要好得多。
我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打的这一拳纯粹是因为拉龙在旁边给我壮胆,我想耍耍威风,不想让其他人觉得我胆小无能。
旁边的人看到我们动手,有人跑过来拉架,还有人开始训我们,说什么我刚才都看到了,他骂你确实有错,但你们先动手打人更是不对。
围过来看的人越来越多,我发现我哥和那个女孩也正朝这边走。
在他们两个路过人群的时候,那个女孩好奇地朝这边望了望,紧接着她马上就被吓到了。
“曲加!”
女孩惊叫了一声,丢下手里的白柴,匆忙地跑到倒在地上的男孩身边,她蹲在地上,焦急地扶起男孩的头,完全不在乎为表演节目准备的漂亮裙子沾上尘土。
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我哥脸上的表情特别尴尬。
“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女孩掏出一块手巾,轻轻擦拭着他流到脸颊上的血,那小子抬起眼皮,用手指着我。
哥哥惊讶地瞪大眼睛,“俄切?”
女孩问我哥,你认识他?
我哥支支吾吾地说,“这是我弟。”
她满眼心疼地看了眼受伤的小子,再愤怒地冲我哥大喊:“这是我弟弟!”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挽回那条还没系上就背风吹散的红线,我哥选择站在长辈那边,脸上带着威严,绷着脸逼我和拉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那对姐弟道歉。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拉龙之外,没一个人替我说话。
当时真是气死了,我也要面子的啊。
全家人的火把节都过得不开心,爸妈不开心,因为他们赔了人家医药费;我不开心,因为我觉得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我哥最不开心,我猜,他应该没有那女孩家的住址和电话。
哥哥的好运就像他打出的火花一样,转瞬即逝了。
后来过了好一段时间,爸妈觉得我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找了媒人,给人家两只鸡,让帮忙介绍个老婆。
对方在几天后给了答复,说有个女孩挺合适的。
也许我哥的心里还放着另一个人,但男人就是这样,倘若他有这个机会,即使这个女人不是他的最优选,他还是会去。
我哥突然问人家,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接着他马上就呆住了。只因介绍人说,女孩叫吉觉依扎嫫。
“怎么了?不愿意吗?你们各方面都很合适啊。”
“愿意愿意,特别愿意!”
纵使人生历经了再多坎坷与风霜,哥哥的爱情终究还是得到了火的祝福,当年还有人调侃他,说这是“被包办的自由恋爱”。
缘分,可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遗体火化进行到一半,又开始放炮,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四散。
依扎嫫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脸,止不住地颤抖。
炮声每响一次,她就会像鸟儿受惊吓般猛地哆嗦一下。
人们总是说,乌鸦愿人亡,喜鹊愿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