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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第1页)

「有有有。」韦江又命手下的官吏取来,将一纸盖着官印的口供递到谢循眼下。

谢循置在几上,腕压指转,一目十行。

纸上,是狱卒的一家之言。

说来春分夜间,姜时愿忽然典狱要提审嬷嬷,因为涉及案件必要便喊他不必跟随。也不知多了多久,只听着金子囚牢传来叫喊,狱卒担心姜司使安危,飞奔赶往,结果却觑见嬷嬷捂着胸口倒地不起,而当时姜时愿神色木讷丶杀了人还未缓过神来,刺伤嬷嬷的凶器匕首还被她紧攥在手中。

「要不,下官这就把这名狱卒叫来,让他当着国公的面再度陈述一遍事件经过?」韦江道。

谢循浸在这张口供之上,眉眼不抬:「不必,本君要提审姜时愿,你且去准备。」

谢循之令,韦江自是不敢耽误,即刻退出验尸房赶去准备。

陆观棋见韦江退下,又遣散一众小吏,如今,验尸房仅留谢循和他二人,他上前双手接过狱卒的口供,浅声道:「主君觉得狱卒有问题,要不属下先去擒住此人?只要能撬开他的嘴,便能证明姜司使无罪。」

谢循淡淡地睇了陆观棋一眼,抬手按在口供之上,察觉到谢循的态度,陆观棋试探地问道:「主君为何阻我?」

「你有没有想过,究竟谁在和影子及左相里应外合,共同设计陷害姜时愿?」

「主君是说。。。。」

「嬷嬷身死之时,本应该锁住她双侧琵琶骨的寒铁铁链均已脱节,这定然不是武功命门全封的嬷嬷能够挣脱的。这说明,有个人早就在阿愿抵达天牢之前就对锁骨链动了手脚,甚至他早已和嬷嬷合谋过陷害阿愿的计划。。。而狱卒看守百囚,又担着放饭上值,就算他时常在嬷嬷的囚牢前走动也不会引人怀疑,也是他最有可能暗中动手脚。」

陆观棋恍然大悟,如果狱卒就是影子手下之人,那谢循就绝不能动此人,或者说,此人绝不该以「魏国公」的身份处置。

「还有一点。」

「主君请说。」

谢循眼神有如毒蛇,死死盘延在木托中的凶器之上,他指着刀峰的方向和刀身上血液分布成一线的痕迹:「凶器绝对不是这把匕首。」

陆观棋立马拿起匕首,仔细端详,虽然他没有正式学过验尸,但好歹有个深谙仵作之道的弟弟。陆不语常黏在他身边,小嘴如个麻雀般叽叽喳喳,常落得陆观棋耳朵不清净,但久而久之,随着有意无意地耳濡目染,陆观棋也渐渐参悟仵作之学。

比如眼下,陆观棋便能瞧出来,虽然嬷嬷身上的伤口并不是这把匕首刺中时所留下的致命伤。

二者虽像,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

再比如,如果匕首真正被刺入胸膛,刀身之上的血迹应呈飞溅状,而不像分布得像水墨一线。

电光火石间,荒唐的想法涌入脑中,陆观棋道:「有人在刻意伪造这把匕首就是凶器!」

「会不会是那名狱卒?」

「他为何要这么做,伪造凶器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陆观棋想想也是,狱卒没有必要刻意伪造凶器,编造出越多对他不利的谎言,则越容易让他露出马脚。

「但下官想不出,不是狱卒的话,还能是谁?」陆观棋问到。

谢循其容如玉,唇角微扬,他沉声道:「是阿愿。」

「姜司使!」陆观棋实属诧异,又追问道:「姜司使又为何要私藏凶器?」

「她会藏,必然是真正的凶器上有着她不是凶手的证据。」谢循笑而不露,温润而含蓄。

陆观棋一语点破,「那岂不是只要姜司使交出簪子,我们就有法子绕开狱卒,去证明她的清白?」

陆观棋的话音落下之后,却看着谢循几息沉默。

良久之后,谢循方才沉声开口。

「可阿愿之所以藏,也是因为她信不过天牢之中的任何人。让她交出真正的凶器,谈何容易?」

*

牢狱阴冷,墙角渗出的水珠滴落在地。

姜时愿蜷缩在墙角,发间未饰珠钗,青丝如垂落在耳畔,她的脸愈发消瘦,唇色淡如樱瓣。

簪尖寒冷,抵在掌心,刺痛在感,才能让她在三日不曾进食的浑噩之中保持清醒。

她的眸光清澈凝着手上的玉簪,脑中思绪时刻复盘着与嬷嬷相见的场景,如今细细想来,有诸多过于巧合的地方。

那夜是春分,并没有撞上庆国三十二节日,却有人京中点燃爆竹。火树银花在星辰之下爆开,五彩绚烂染了半边天,瞬间的朝霞也映亮铁窗之内的两人。以烟花为号令后,那时嬷嬷的神情倏然大变。也是在瞬息之间,嬷嬷的动作迅捷如豹,飞快从姜时愿的盘发上取下一枚发簪,并攥着姜时愿的手腕连着发簪一起捅向自己的胸口。

变故太快,直至看着嬷嬷胸前的汨汨不断的鲜血溢出,衣衫殷红大变,再听着从远处长廊处不切时宜响起的脚步声。

嬷嬷刺中心脉,必死无疑,身体在姜时愿愈发睁大的杏眸前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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