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谢茗突然清醒过来。她望着妹妹哭肿的眼睛,轻声道:"阿禾,我做了个梦。。。…梦见你穿嫁衣的样子了…。。。"
谢禾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姐姐,你别说话,留着力气…。。。"
"听我说完。"谢茗艰难地喘息着,"你我虽不是同胞姐妹,但却胜似真正的一母同胞亲姐妹…。。。"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瞬间浸满鲜血,"如今我不幸感染疫病,怕是活不长时间了…。。。"
"不会的!"谢禾失控地喊道,"陈大夫!杨大哥!救救她!"
陈大夫踉跄着走进来再次为谢茗诊脉。
片刻后,他抬头与谢禾对视,眼中满是痛惜——脉象如游丝,已是回天乏术。
谢茗却出奇地平静。她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块红绸布:
"杨大哥。。。…我知道你喜欢阿禾。。。…可否。。。…让我在死之前…。。。看到你们的婚礼?"
屋内一片死寂。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格外清晰。
谢禾泪如雨下。她看向杨大郎,后者苍白着脸,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好…。。。"谢禾把脸贴在姐姐滚烫的手心里,"我们今晚就成亲,姐姐你要撑住…。。。"
没有喜乐,没有宾客,甚至连红烛都只有可怜的一对。
谢禾换上唯一一件还算鲜亮的藕荷色裙子,杨大郎则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
谢茗强撑着坐起来,用颤抖的手为妹妹梳发。
"一梳梳到尾…。。。"谢茗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二梳。。。…白发齐眉…。。。"
铜镜里,谢禾的泪水将胭脂冲出道道痕迹。
杨大郎跪在谢茗床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谢大娘子放心,我杨瑞华此生绝不负谢禾。"
谢茗微笑着将红绸布盖在妹妹头上。陈大夫临时充当司仪,沙哑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谢禾与杨大郎朝着门外的夜空深深跪拜。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弯新月悄然升起。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谢茗。谢茗眼中含着泪,嘴角却挂着满足的笑。
"夫妻对拜——"
谢禾透过红绸的缝隙,看见杨大郎同样泪流满面的脸。
他们的头轻轻碰在一起,像两株在风雨中相依的芦苇。
次日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时,谢茗的手永远地垂了下来。
她的嘴角还带着微笑,手中紧握着妹妹的一缕发丝和那份简陋的婚书。
谢禾跪在床前,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杨大郎从背后抱住她,感受到她剧烈的颤抖。
院中的药炉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煎着永远无人服用的汤药。
风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灵州的疫病还在蔓延。